733天后，章莹颖案开庭

原标题：733天后，章莹颖案开庭

在法庭上，嫌犯克里斯滕森首次通过辩护律师承认了“对章莹颖的死负有责任”，但依然坚持无罪辩护立场。

章莹颖母亲叶丽凤（右）和弟弟章新阳12日抵达法院。图片来自视觉中国

文｜新京报记者 王洪春 谢莲

校对 | 柳宝庆

►本文约2337字，阅读全文约需5分钟

美国当地时间6月12日，备受关注的中国学者章莹颖失踪案开庭，控辩双方进行开案陈辞。

开庭后不久，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，据当地媒体The News-Gazette报道，克里斯滕森的律师在庭上承认，克里斯滕森杀害了章莹颖。

章莹颖家属法律援助律师王志东表示，这是试图为克里斯滕森免除死亡的策略，“克里斯滕森并没有认罪，他和他的律师都并没有承认他实施犯罪中残忍的任何细节，目前庭审仍是定罪阶段的性质也没有变”。

2017年6月9日，北京大学毕业生章莹颖在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-香槟分校（UIUC）做访问学者期间，外出途中乘坐一辆黑色轿车后失联。检方以绑架致死罪起诉与章同校的物理系助教克里斯滕森，克里斯滕森一直拒绝认罪。

嫌犯“认杀不认罪”

美国当地时间2019年6月12日上午9时，章莹颖案在美国伊利诺伊州皮奥里亚联邦法庭开审。此时，距离2017年6月9日章莹颖坐上那辆土星牌阿斯特拉轿车，已经过去了733天。

章莹颖遭绑架前在MTD Teal Line公交监控摄像头中记录的视频截图被曝光。图/视觉中国

美国联邦助理检察官尤金·米勒在开案陈词中以“他绑架了她、他谋杀了她、他掩盖了他的罪行”掷地有声地开场。随后，检察官又用了40分钟，详细描述了克里斯滕森实施犯罪的全部过程：

2017年6月9日，克里斯滕森假扮成卧底警官，说服章莹颖上车，并将其绑架回公寓，对其进行强暴。随后，他在浴缸中刺伤了章莹颖，接着使用棒球棍打破其头部，掐其喉管约10分钟，令其窒息，再对其实施斩首，最后弃尸他处。“手段极其残忍，令人发指。”

章莹颖照片。图片来自网络

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在法庭上，嫌犯克里斯滕森首次通过辩护律师承认了“对章莹颖的死负有责任”。

在开案陈词中，辩护律师乔治·塔瑟夫表示，2017年6月9日，被告将受害人骗上自己的汽车，驶回自己的寓所，然后对章实施了强奸、虐待，最后在寓所卫生间用棒球棒杀害了受害人。

尽管辩方律师承认了克里斯滕森造成章莹颖死亡，但依然坚持无罪辩护立场，宣称克里斯滕森有心理问题，部分诱因是嫌犯酗酒、婚姻破裂和学业无成。

同时，辩方律师质疑了检方窃听到的通话录音的有效性，称此为“酒后胡言”。录音中，嫌犯克里斯滕森称章莹颖是自己手下第13个受害者，还将自己与连环杀手泰德·邦迪相提并论，并向女友吹嘘自己“擅长毁尸灭迹”。

章莹颖家属法律援助律师王志东认为，这是辩方试图为克里斯滕森免除死亡的策略，克里斯滕森并没有认罪，目前庭审仍处于定罪阶段的性质也没有改变。

嫌犯克里斯滕森 图/视觉中国

是死是活都要找到女儿

5月23日，章莹颖的父母和弟弟再次启程前往芝加哥。两年来，开庭的多次推迟让一家人耐心不再，这一次，章莹颖的父亲章荣高决定在案件审理取得实质进展前不再发声。“这次来美国我一定要把莹颖带回去，无论她在或者不在了。”

当地时间2019年6月3日上午9点，章莹颖案的审理正式开启。

第一项流程是陪审团遴选。章莹颖的父亲到主法庭旁听，母亲和弟弟则在旁边的小房间观看开庭现场。当天，嫌疑人克里斯滕森身穿蓝色衬衫、卡其色裤子出现在庭审现场，在聆听法官询问陪审团可能人选的过程中神情镇定。

章莹颖家属和律师在法院外。 当地媒体The News-Gazette图

在章莹颖失踪前，男友侯宵霖已与她恋爱8年，他们在中大相识，两人都是学霸，一个去了清华，一个去了北大。6月6日，侯霄霖出发前往美国出庭作证。他转述了莹颖的父母参加完首次庭审后的心情，“因为看到嫌犯就在离他们不到10米的地方坐着，甚至还是有说有笑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，在那种环境下完全无法保持淡定的心态。”

6月12日，侯霄霖作为第一批证人出庭作证，他描述了得知莹颖失踪后，感到十分“震惊”和“可怕”。

章莹颖失踪已达两年，王志东表示，漫长的等待已经让家属心力交瘁、度日如年：“如今得知嫌犯用如此极端残忍的手段加害莹颖，更是感到非常愤怒、痛苦和无法接受。莹颖家人希望能够尽快将罪犯绳之以法，处以极刑。同时，家人自始至终最大的心愿永远都是找到莹颖，带她回家。”

伊利诺伊大学为章莹颖建造的纪念碑。视频截图

律师：嫌犯可能被判死刑

章莹颖案的庭审分为挑选陪审团、定罪和量刑三个阶段。整个诉讼预计会持续两个月的时间，审理最早将于7月完成。

6月11日上午，陪审团遴选阶段结束，12名陪审员选出，7男5女，另有6名替补陪审员。

6月12日的开庭，代表着定罪阶段的开启。

定罪阶段将持续两周左右，经过开场陈词、质证环节和总结陈词三个环节。最终经陪审团达成全体一致，方可做出判决。

章莹颖案控辩双方12日在法院进行开案陈辞。图为媒体在法院外等候。图/视觉中国

“控辩双方开案陈辞是重头戏，之后检方的证人证据将逐步展开。”王志东说。但他同时表示，开案陈辞并非证据，这些指控的细节都将在接下来的审判中由检方提供的证人、证据逐一证明。

对于辩方律师在此时突然承认“被告应该对章莹颖的死负责”，具有纽约州律师执业资格的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教授邓矜婷表示，辩方可能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，一是辩方认为，面对检方提出的证据，要否认杀人事实已经不大可能；二是辩方可能认为，若是再纠结于是否杀人这一点，会引发陪审团反感，从而在量刑阶段对被告不利。

对于辩方“认杀不认罪”的行为，邓矜婷分析，辩方想要表达的观点是，虽然克里斯滕森杀害了章莹颖，但他不应该被判处死刑。

事实上，辩方律师在开庭陈词中一再强调克里斯滕森案发时正处于人生低谷，包括前妻要离婚、女朋友案发当天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、由于成绩太差放弃攻读博士学位等，这些导致他长期酗酒并患有心理问题。邓矜婷称，辩方提出克里斯滕森面临的这些问题其实就是要强调，被告并非针对章有长期的预谋谋杀，进而否定可以判处死刑的加重情节之一。

克里斯滕森曾居住的公寓门前。视频截图

邓矜婷认为，此后的交锋中，辩方会极力反驳检方提出的各项证据，说服陪审团克里斯滕森不应被判死刑；而检方则会提供大量证据，以向陪审团证明克里斯滕森具有应当判处死刑的加重情节。

虽然伊利诺伊州自2011年起废除死刑，但允许对个别案件的被告求处死刑。王志东表示，检方以绑架致死罪起诉克里斯滕森，在联邦法律中，绑架致死罪可能的刑罚有死刑或终身监禁，本案检察官正在寻求死刑判决。如果陪审团达成一致，克里斯滕森或将成为近15年来该州首个被判死刑的被告。

（李钰对本文亦有贡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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